我很少看書的,我喜歡看電影遠多於看書。但最初激發我喜歡電影的,80年代初的香港新浪潮電影是相當重要的因素,方育平的《半邊人》、譚家明的《烈火青春》、嚴浩的《似水流年》、許鞍華的《投奔怒海》、余允抗的《兇榜》、章國明的《邊緣人》……這批新浪潮電影給我的震憾,是使我覺得從不認識、從未看清楚自己身處的城市,那些電影中的畫面已經在城市高速發展中慢慢褪去,那些人物的談話亦跌入了歷史的黑洞。但那些電影中已清失了的景物,猶如幽靈似的總給我熟悉的感覺,對我來說,看新浪潮的電影猶如尋找一些自己的回憶一樣。
陳智德的《地文誌》,帶給我當年初遇上香港新浪潮電影的感覺,陌生又熟悉。他談及在調景嶺、找不到一個沒有青天白日旗的「景框」,也談起還在搖滾的「高山」;《地文誌》不是香港掌故,是輯錄前人的文字穿插於大多已面目全非的地方,侶倫寫尚有城牆的九龍城,「來自各方的車子在這裡待渡」,是也斯為北角渡輪碼頭留下的一句,除紀錄了已失去的汽車渡輪一景,更重要的是留下了當時的心情,當時、昨天直到現在,多少人視香港為遠走他方的渡輪碼頭?
The Next Station is Mong Kok,從不思考為何旺角叫作「Mong Kok」,原來是舊地芒角村的音譯,失去了的地方竟成流通國際的語言。在《地文誌》中談及劉以鬯《對倒》,男主角坐巴士經海底隊道,下車的地方就是旺角。我突然發現坐巴士到旺角,原來可以是一件十分有電影感的事,杜可風的搖鏡也捕捉不到那歷史的朦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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