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5月27日 星期日

似水流年



我是第二次看嚴浩的《似水流年》。第一次看還是在大學讀書的時候,那時是在一個Tutorial Room看錄影帶,與一個Tutor和六、七個同學一齊看著一個約二十吋的電視螢幕。我當時遲了少少,到Tutorial Room時,戲中顧美華的車子已駛到了鄉下的渡頭。沒想過,差不多要等足幾乎十年,我才有機會看到當日錯過了的電影開首。

記憶是一件很吊詭的事。當年看完《似水流年》,之後這麼多年,我一直掛念戲中的顧美華和斯琴高娃,今日重看,驚訝自己竟把戲中那個當斯琴高娃丈夫的孝松(謝偉雄演)忘記得一乾二淨。他這個丈夫不但演得好,而且要處理的非常難演的角色。顧美華演的珊珊是一名離鄉多年在事業和愛情上都不如意之女性;斯琴高娃演的阿珍則留在鄉下於自己母校當上了校長;孝松周旋於兩名事業女性之間,他卻是一名農夫。謝偉雄演活了一名自己太太是校長的一名農夫,更演活一名背著太太對珊珊尚有少許愛慕的農夫。一日太太回到家,問難道聽不到豬在餓叫,他那刻坐在門關,用珊珊買回來豬肉乾的包裝膠袋在摺風車。後來珊珊一次見孝松下農時被水蛭咬了大腿,便帶他出鎮內買水靴,孝松不敢拒絕,但亦不敢跟珊珊並肩而行,一直走在她背後幾步。買了水靴亦不敢用,擺在閣樓,一晚水靴卻被一條蛇撞下來,落在正正用膳中的飯桌上。太太問怎麼有錢買水靴,他說是借來的;太太再問是跟誰借的錢,是不是珊珊? 他說可能是。

這麼多年,我一直最懷念的是《似水流年》兩名女主角之間的情誼,和對這片鄉土的感覺。我相信香港一直以來,從來未有其他電影能像《似水流年》般談及兩名女子之間的友誼,是單純得只有友誼,彼此珍惜,彼此關心,彼此懷念,卻叫我無比感動。《似水流年》另一經典的地方,是對鄉土那份緬懷的情,戲中其實在很多的地方取景,但無論是第一之看完之後的這麼多年,還有今日重溫之後的這一刻,我有深刻印象的只有那棵幾百年的老樹,其他就好模糊了,《似水流年》最引人入勝的地方,就是這種模模糊糊的鄉愁。

今日聽到嚴浩解釋,他說拍這個電影的原因,就是爸爸剛過身和身邊有種種問題,有朋友回鄉,他為打發心情跟朋友去了,旅程就只是一兩天,問題依舊沒有解決,但看了那裡的山水人物,心情卻好了。顧美華演的珊珊,明顯有這導演自身故事的影子,我相信《似水流年》亦真實記下了嚴浩當日的心情。

電影結局,珊珊和阿珍在渡頭分手,阿珍說下一次見面,可能已是十年後的事。那一刻,我真的很感動。重看《似水流年》,也差不多是我十年後的事。戲中人、戲中情、戲中事,我一直懷念。

2012年5月26日 星期六

日本山陰之旅 – 出雲、稻佐之濱



記得作家兼日本文學專家林文月寫過一本書名為《千載難逢竟逢》,是為紀念《源氏物語》誕生一千年而寫,當時不禁佩服林文月竟有這份歷史感。我在這次旅途,發現其實日本人是一個很有歷史感的民族,我到埗才發現自己今次山陰之旅,適逢日本第一本歷史書、《古事記》誕生一千三百年。

雖然我有這百載難逢之時機來到日本古神話之地,但誠然不一定是個來這裡旅遊的好時機,因為我同時遇上六十年一遇,出雲大社的大遷宮。遷宮,現代名稱可能為大裝修,最有名的要數伊勢神宮二十年一遇的大遷宮,但伊勢神宮的那個是真的拆過再建不斷重生的神袛工程,而今次出雲大社之大遷宮,從外面看應是大裝修、建新屋頂等工程而已。

我到出雲大社之前其實不大清楚所謂大遷宮是怎麼一回事,一早七點多便來到出雲大社正門,穿過大鳥居和兩面燈籠的參道,看看陽光,這個晨光乍現之早晨美極了,看我看到正殿大遷宮時之模樣,周圍都是圍版、鐵架,整個大社幾乎沒有一個完好的模樣,心情真的差了一大截。由於大裝修,大社可看的地方少了很多,很快便看完了,在出雲,我還有一整天呢! 我是帶著這樣的心情去走附近的出雲阿國步道。


出雲的阿國,是歌舞妓的始創者,我認識這女子全因電腦遊戲《太閣立志傳》,對歌舞妓基本上亦無認識,算是打發時間走走步道上的一些有關她生平的寺廟、庵堂和去了她的墓。就在步道的盡頭,眼前一亮的美,眼前的是稻佐之濱。

稻佐之濱其實是一個對著日本海非常長的沙灘,其實之前在山上已看了一個海岸全景,但那走到山下,於馬路之盡頭見到稻佐之濱,兩排矮屋、交通燈、藍天碧海和海濱的迷你小山,是一個很有詩意的畫面。我在這裡看海、聽浪、看石、看人、拍照,待了很久,心情180度轉變待了很久,之後回到大社、看其寶物館、又看其歷史館,再到日御碕看燈塔、看海岸,所有畫面都是很美很美,再回到夕陽下的稻佐之濱,這就是我在出雲的一天。

天地一色間
眼看似無窮
浪聲來又至
旅途有盡時
人來去怱怱
石看浪濤湧


2012年5月22日 星期二

日本山陰之旅 – 持田屋旅館



今次的山陰之旅,到了島根和鳥取兩個縣,由出雲那邊由西至東走到鳥取和米子。

在島根縣的時候,我是住在一個名為雲州平田的地方。這地方其實是屬於出雲市的町區,是來往出雲市和松江市之間的一畑電車線上最大的鄉鎮。這條一畑電車線是我這次旅程的重要回憶,容後再談。

持田屋旅館是一傳統日式旅館,但又不是京都或者宮島那類非常雅緻有人幫你打傘的。打理持田屋旅館的,只有一名持田女士,是完全地道的個人式旅館。

旅館樓高兩層,有四間客房,全在上層,持田女士和她的一隻狗住在地下的一間房。門口先有玄關,玄關側面有一客廳,客廳上有不同人形、漆器等裝飾,看似是店子的櫥窗,但有次回來時見持田女士另作收拾作會客之用。客廳後面則有一共用空間,有些餅乾咖啡茶包等等,另有大量旅遊資料、黑膠唱片機和不同裝飾品。旅館有兩條樓梯,前梯連接房間和玄關,後梯連接房間和浴室。浴室是公用的,但非常巨大,有四個水龍頭另加一風呂用浴缸,理論上可容同時四人洗澡,實際面積可能可容納八人。中間天井位不算大,但依然可算是一個容納一至二人之庭園,有盤景,跟洗衣機晾衫架等依然形成枯山水之感。

持田屋旅館其實位置尚算方便,離車站只是幾分鐘路程。夜晚約8時多回來的話,由車站一段路走到旅館就只有車站便利店和兩間食肆在營業,旅館所處的道路好像只有旅館是亮著光的。

旅館生意不算多,我住四天只有星期六是有其他客人的,其餘日子我一個人便住了一間旅館,川端康成、永井荷風等文豪經常去旅館住良久,我算是短暫體驗這樣的生活。旅館雖多是我一個人住,但由於本身不大,是一點虛空的感覺也沒有,只有身處並不奢華的舊時大宅之感。

雖然旅館只有持田女士一人打理,但她好像甚麼時候也隨傳隨到的。無論我是第一天於 下午45Check In,晚上坐尾班車回旅館,或者我要早上六點出發扮去出雲大社感受靈氣,她總會於我在玄關時出來跟過打過招呼什麼的。

其實我跟持田女士並不算有很多交談,每次出發回來也是打招呼講兩句,是最後一晚多談了一會自己旅途所見,和YMO、坂本九、小津安二郎這些我會跟日本朋友談及的話題,但在有限的時間,我是充份感受到持田女士那份無可比擬的待客真誠。在那個如櫥窗的客廳之上,放了一塊寫有「一期一會」的木牌。一生人中的一次會面,旅行本身就是一件「一期一會」的事情。許多人一世也未必有機會感受到「一期一會」的真義,我相信我在持田屋旅館曾經感受過這份禪意。






2012年5月21日 星期一

日本山陰之旅 – 到著


香港的地勤人員問我︰
「你是不是到首爾後,還有一程機去……日本的呀?
她不曉得我去的是哪裡,
也不知道其公司有這一條航線。

這次的日本山陰之旅,
我是乘Asiana Airline經首爾到日本山陰的米子空港。
米子空港,其全名其實是「米子鬼太郎空港」,
號稱是全世界唯一以妖怪命名的機場。
這是因境港市民近年「成功爭取」而命名的。

對上一次到廣島,
我從上海轉飛過去的。
到埗時,入境人員有點呆了;
他問我,在廣島七天有什麼可做呢?
然後,檢查齊我的證件、回程機票、問一問這袋是什麼,為何要從飛機偷個水杯用等等……再加上班機出發時有點延誤,經耽誤一番後,錯過了最後一班離開機場的巴士。
只是晚上八時多,便錯過了最後一班機場巴士,花多了3000日元,坐了幾分鐘的士到最近的JR站。

今次較幸運的,我的班機早上十一時多便到了米子。
到埗後方知米子這機場,只有這一條從首爾到米子的國際航線,
兩間公司各自每星期來回各一班次。
今次,入境人員更加嚴厲了,他真的把所有我帶過去的行李全部翻出來看看。
過了入境一關,跟著有個日劇般的型男向我走來
以熟練的手法向我拿出一個真皮的黑色卡片套
打開後見到「警視廳」三個字。

他真的跟日劇中那些年輕警察是一樣Feel的,五官端正、有鬚、黑色無袖皮衣加白襯衫。以簡單英語問我簡單問題。
另外,他還有兩個同事,一個是平頭裝的中年阿叔,問的都是打趣問題,對我基本單字的日語回答,不時作喜劇式反應;
另一名應該是上司,頭髮全白,英語三人中最好而說話時無大表情,有點像電視藝員王偉。

雖然花了些時間於入境職員和警視之間,但大家說話氣氛相當良好有禮。這就是我這次山陰之旅的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