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1月24日 星期四

Peter Farrelly -《綠簿旅友》



Don Shirley的兄弟Maurice Shirley說,Don Shirley從來都沒有把Tony Lip 視為朋友,只視他是一名僱員和司機;而《綠簿旅友》(Green Book2018)戲中的Don Shirley,則說他跟他的兄弟沒怎麼往來。時至今天,相信沒有人敢拒絕一個黑人進一所餐廳,或者叫那黑人麻煩去另一個廁所;但到今天,我們依然會對白人當黑人的隨從感陌生,我們依然少見玩古典音樂的黑人,也少見一名司機會自覺、或自認、或冒認老闆是他的朋友。

戲中的Don Shirley是一個孤獨的人,孤獨的人通常因為性格,但Don Shirley是因為他的才華、身份和他身處的時代;他家中有一個獨坐的王位,而未遇上Tony Lip前,他的最好朋友是一枝威士忌。戲中有一幕,所有黑人農工都停下來,眼前是一個世界倒轉了的畫面,一輛壞車走出一個黑色的主人和白色的僕人,兩個世界之間隔著一道看得穿的欄柵。Don Shirley那刻確實像一個國皇,而這個國皇被白人捧為表面上的上賓,亦同時視他是個娛賓的下人。


Don Shirley忍受了主人家不給他用廁所,他也差一點點就忍受了別人不給他內進用膳的屈辱,他在最後要維持工作合約和維持個人之間的決定,他竟然交給了他的白人僕人Tony Lip,而整個場面竟然拍得一點也不難看,這確實呈現出一個跨越膚色、金錢和身份角力的場面,放棄了自身以忍讓刻制來維持尊嚴之道,在最後關頭拒絕和反抗不公義的對待。

Viggo Mortensen演的Tony Lip絕對是一個更教人歡喜的角色,他一直吃過不停,說過不停,和一直寫信。他的措辭和他的工作態度有種奇特的誠實感覺,直腸直肚之間有其專業的工作契約精神,《綠簿旅友》嬉皮笑臉之間,其實呈現著在金錢和權力至上的世界,人該如何維持彼此的尊重,正如Tony Lip所言,"Ask not... Your country, what you could do for it. Ask what you do for yourself." Yourself可包涵的,其實比國家更加廣闊。



2019年1月19日 星期六

胡波 -《大象席地而坐》


究竟什麼是「大象席地而坐」呢? 是一個未曾見過、風聞而來的意象來,在滿州里一個動物園內就可以看到,是戲中兩位本身不相識的男主角都覺得有趣,想跟心儀女子一起去看的一個地方,而最終只得一方成行,但不知能否去到目的地。

但這個「大象」旅途,成行與否有幾大意義上的分別呢? 這是整部胡波《大象席地而坐》最想發問的一個問題,因為在所有角色眼前的社會,都是痛苦而噁心的,而他們的上一代唯一清楚教曉他們的事,就是生而痛苦,而且去到哪個地方,都是一樣。換句話說,戲中有一整代人,確信一個信念,就是嘗試改變,是一點用都沒有;用政權的角度來看,這種思考模式稱之維穩;從戲中的角色去看,那痛苦而噁心的,是因為要生活在這個地方而維持腐敗,相信腐敗。而戲中的角色,就是要逃避那一代不相信改變而且一直維持腐敗的人。


戲中有兩個角色,嘗試過用語言道出他們怎樣看一些生活中未能預料或承受的意外,其一是︰你拒絕了我,我上了朋友的妻子,而朋友跳樓了,是你的錯;其二是︰我想去賠他手機,你卻幫我出頭,你錯了,因我真偷了他手機。這兩組對白中,一方視愛情純為苦悶或悲傷的宣洩,另一方視友情只是朋黨欺凌下的盟友,二人眼中都只有自己的利益和想法而容不下其他人,而當這兩個角色有所覺悟後相遇,卻迎來全片最荒謬高安兄弟式的場面,他們的遭遇就是所有改變都沒有用的活見證。

《大象席地而坐》差不多長達4小時,但節奏卻出奇的明快,真的有乎合電影長度的情節;遺失的手機和寵物、桌球桿和棒球棍將幾個角色扣連一起,最終走上去看「大象」的旅程,手法上其實不算創新,但電影的長鏡頭緊隨各角色重重覆覆的腳步,非常成功營造戲中如「猴子籠」般怎樣也逃不出去的世界,死亡再三相遇,火車票無論真假都不能用,電影最終沒有為問題帶來答案,只有一聲吶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