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3月28日 星期一

2016電影節 – D.W.Griffith《黨同伐異》





電影節許多時最精彩的都是再遇舊經典,在文化中心大銀幕看《紅菱艷》、《沙漠梟雄》確實是不能置信的人生體驗,今次看1916D.W.Griffith《黨同伐異》也是同樣地不能置信。《黨同伐異》極具野心橫誇四個時度,由公元前數百年巴比倫大戰波斯、耶穌釘十字架、16世紀法國宗教戰爭聖巴托羅繆之夜(Massacre de la Saint-Barthélemy)及當代美國資本家和工人之間的鬥爭。當中巴比倫陷落一役無比精彩,波斯政城塔大戰巴比倫城牆和烈火戰車,是今天的《魔戒》或者電玩《Age of Empire》也不能比擬的規模和想像,是真真正正兩大文明的戰場交鋒。當中雙方通宵達旦圍城戰、所動用的武器規模、勝利後的徹夜狂歡和對神祀的膜拜、城內不同階層的生活和歡樂、還有祭師的一夜變節以至功敗垂成,這些都是《黨同伐異》時空交錯下的一趟電影奇蹟。

一夜陷落的巴比倫

能夠如此將電影橫跨四個時度,《黨同伐異》的交錯故事和剪接成為後世楷模。昔日的法利賽人、宗教戰爭時的天主教派,就正如今天美國的資本家,所用的手段也是法律、和打擊一整個與之衝突的派系,亦即謂電影名字Intolerance黨同伐異;而人的妒忌(雖然電影偏頗地集中在女性)也促使了不同形式的Intolerance,如現代在舞會被冷落的Miss Jenkins、由情殺變成嫁禍的The Friendless One、宗教戰爭擔心失勢的皇后等等。交錯剪接中,以巴比倫故事Village Girl駕戰車回城通知敵國陰謀、配今天以跑車追火車的兩段追逐戲互配最為精彩,一邊看著巨大文明一夜陷落另一邊擔心絞刑台上無辜的生命,這中間有著非常有意思由宏大到細微的歷史輪迴,只不過大家所動用的武器和戰場不同。

 Lillian Gish演的永恆母親

電影轉接不同年代,很多時會出現永恆母親 (Eternal Motherhood)搖籃的畫面,除有助觀眾代入時空外,也有種內自天神otherworld的永恆視角,歡眾如從搖籃中看到鬥爭不斷重演。電影結局最後回到現代戰場,明顯代表當時發生中的一次世界大戰,而天神降臨大家放下武器的畫面,重現了提也波羅(Tiepolo)式天使下凡的氛圍,也是一幕古今匯聚的電影奇蹟。


2016年3月26日 星期六

2016電影節 – Chantal Akerman《No Home Movie》




No Home Movie》一開始是一段好幾分鐘長鏡頭,拍攝著一棵風中的大樹。Chantal Akerman雖以長鏡頭聞名,但我的經驗是她很少對室外環境有興趣,她著迷的是房間。這段風中大樹長鏡頭接下來就是我較熟悉的畫面,餐桌、視覺平衡的擺設、在安樂椅上睡覺的母親,這些都是她名作《Jeanne Dielman, 23 quai du Commerce,1080 Bruxelles(1975)的環境和生活,而廚房則跟她首部短片《Saute ma ville(1968) 非常相似,而在屋內隨手持攝影機移動,則較我想起《Hotel Monterey(1972)。總括而言,No Home Movie》在取材和手法上都有一貫Chantal Akerman的味道,唯獨最大不同是有Home Movie所具備的粗糙和實感。


我覺得《No Home Movie》有兩層意義,一是作為女兒她想彌補或者在電影中呈現她們的家庭關係,戲中交談了不少很有趣的家庭往事,或者會見到Chantal Akerman與母親在家的飲食實況,一個活生生《Jeanne Dielman》的生活世界,但出乎意料是較少很強烈的內心Struggle,一些家庭矛盾只是淡淡然從女傭的談話道出,《No Home Movie》係有經歷過歲月浸淫的成果,那種Struggle雖然淡淡的,但比起她年輕的作品倚重長鏡和構圖表達內心struggle,來得更有味道。


而另一方面,《No Home Movie》不少室外的長鏡頭,如風中的大樹、荒漠的公路、顛簸的路程,這些都是Akerman少見的取材,我相信是代表其母親無法觸及的世界,由其是那母親屋外的空椅,不斷remind她在外面的「不存在」。她母親就是一如Akerman的電影,是被房間支配了的角色。但同時那些外在的環境也可以是對其母親的比喻,風中的大樹、顛簸的路程何不正是其母親作為集中營生還者所一路經歷的蒼桑。


2016年3月13日 星期日

王小帥 -《極度寒冷》




日前,M+於百老匯電影中心上映了王小帥早期作品《極度寒冷》,故事圍繞一青年展開以死亡為題的行為藝術最後踏上自殺之路,在近日接連有香港青年自殺輕生的時候觀看,別有感觸。

王小帥我最大的印象始終是捧紅了高圓圓的《十七歲的單車》,電影捕捉變遷中的北京都市面貌,那份城市感覺也可在《極度寒冷》中見到,男女主角在的士之中纏綿,那的士是他們唯一感到親密的空間,而倒後鏡中卻見到的士司機徬徨不自在的眼神,加上車外北京空洞的都市夜景,那一幕交雜著不同層次的壓抑。



對於男主角來說,人生就如一個巨大的空洞,他只對死亡感到親近。那種空洞存在著很多地方,如姐姐和姐夫無滿足的婚姻、如同學們甚或自己以自殘形式如食肥皂等的行為藝術、姐夫只關注其死後藝術作品的變賣價值等等,這些都存在著不同意義上的空虛,圍繞著整部電影。
  
故事最後有點《第七封印》的味道,男主角能以一個局外人看他「死後」的狀況,發現他的死並沒有帶來甚麼影響,除了隔窗目睹女主角尚餘一絲的罪咎感,那一幕拍得很精彩,有點《巴黎德州》遇著《人鬼情未了》般,那男的彷彿已進入了不死不生的模糊界限。而我覺得,女主角在其前男友撫摸她時所流露的咎和背叛感,那種罪咎感覺正正是男主角對死亡所迷戀的來源,那麼多年輕人在身處這個城市失去了生命,偏偏自己受惠於今時今日的安穩和目睹眾人對安穩的墮落和空虛,那種空虛違背著生的意義,也背叛了天安門的亡魂。


2016年3月1日 星期二

燒陶名鄉,佐賀奇山 - 有田黑髮山




去完伊萬里,接著打算去九州北海岸的唐津;出發到唐津前,便去了同是冶陶名鄉跟伊萬里毗鄰的有田,「有田燒」相信不少人也聽過。在平戶的咖啡店時,跟咖啡店主夫婦閒談間,他們說其咖啡店的杯就是來自有田,但言談之間發現他們覺得伊萬里和有田基本上就是同一個地方,或者可能以冶陶出產地來說,他們算是同一地區同一地位吧,我不大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