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看《光陰的故事》之前,我很自然地以為會跟《兒子的大玩偶》很想似,大家也是台灣新電影年代的產物,而且兩者也包含幾個由不同導演執導的故事。看《兒子的大玩偶》已是很多年前的事,故事和感覺也是模模糊糊的,今次有幸看到數碼修復版的《光陰的故事》,我覺得很有驚喜,因為跟我對《兒子的大玩偶》那模糊之印象分別很大。
印象分別最大的是,連貫《兒子的大玩偶》三個故事的,是一個彼此頗類同的風格、很鄉土的腔調,但《光陰的故事》四個故事的風格卻有明顯差異,陶德辰的《小龍頭》比較淘氣、楊德昌的《指望》相對是特別冷酷、柯一正的《跳蛙》較著重一些有玩味的獨白和對白、而張毅的《報上名來》較著重兩個主角的演技。
串連著《光陰的故事》四個故事,是人生由小童、到中學生、大學生、成人之成長階後,亦由兩小無猜、到青春之苦澀、愛情之盼望和婚姻生活的演進,但這個感情的演進階段不是串連得太完整,我亦懷疑是否《光陰的故事》這個電影概念之重心;反之,我更欣賞四個故事中生活環境的變化。《小龍頭》中的男孩,住的是窮家人的房子,收音機也是人家不要送來的,他心儀的女孩卻是小康之家;《指望》的女主角住在好的平房子,但家道中落,整屋也是冷冰冰的,她心儀的卻是來租房子的大學生;《跳蛙》的主角是個租平價房間的大學生,但原來他卻是個富家子;最後《報上名來》則講一對年輕夫婦剛搬進新單位的第一個早上之混亂。我個人特別欣賞《光陰的故事》四個故事中居住不同環境之微妙關係,反映著台灣當時的社會轉變,有脫貧的新一代、亦有家道中落之舊家庭,有在適應都市化中的台灣,有依然留在鄉郊的小朋友,亦有從經濟起飛的台灣中再尋求新路向的大學生。
最後,《光陰的故事》亦給幾名當時年輕導演試驗自己風格的機會。陶德辰於《小龍頭》表現其推軌攝影的天份,大環境中他以縱向描寫小龍頭走在鄉郊路軌,細場景則有在餐桌以橫向推軌描寫三名小朋友畫畫的情況;楊德昌《指望》已見其大師級風格之初形,片段開始時的Crane Shot由捕捉外牆上的鐵絲網再遊走到紅色的正門,還有當女主角學懂單車的那個旋轉拍攝,兩者都充份體現楊德昌對鏡頭的移動和真實環境顏色的敏感;柯一正的《跳蛙》游泳比賽特別用上一段澎湃的配樂、塑造出一個與別不同、有點otherworldly的氣氛;最後《報上名來》則利用了都市大廈空間的特性來創造一段滑稽故事。《光陰的故事》,就是這樣成為台灣新電影的一個重要里程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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