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1月31日 星期二

海角七號



《海角七號》之成功,我覺得很大程度是把兩個普通卻是不同時空的故事,很巧妙地串連一起;巧妙之處不是串連得很有意思,反之,巧妙在串連得很沒意思,基本上兩個故事是完全沒有關係,只有少許類似的地方,就是日本人、相同名字的女子、和離別,如何將兩者類似的地方成戲,方是導演的功力,魏德聖處理得既落俗套又不失巧妙,老土而又不叫人厭惡,是《海角七號》成功之處。

《海角七號》不只成功將兩個無關的故事串連一起,更將幾乎無關的人物串成一隊樂隊。荷李活有部《Ocean 11》,這電影用了幾多心力、幾多情節、幾多巨星才能組成一隊奪寶奇兵;魏德聖的《海角七號》就瀟灑得多,一間鄉公所、酒店大堂和電梯、還有一個十字路口,眾人跌跌碰碰撞撞,談笑間就成了一隊樂隊。魏德聖交代人物真有本事,伏筆後著猶如隨手捻來,哪個被牧師趕出來、不跟節拍的鍵琴女孩、坐在舊郵局前自彈月琴的茂伯、火爆的交通警結他手、還有那等車房開門的鼓手,他們由出場那一刻的形象已經非常深刻,而各人故事發展各有不同程度的轉折,但跟他們最初的形象一脈相承。

我個人認為《海角七號》不是愛情電影,兩段愛情故事只是前奏和餘韻,當地風情也只是點綴,我最欣賞《海角七號》是一部所有人不斷交流、不斷互動、不斷彼此影響的電影,有開會、有夾Band、有演唱會、有晚宴、有共坐沙灘旁無語、有性、有愛,就是因這電影是一部不斷互動的電影,所以我們才會覺得兩個其實無關的故事串連得很巧妙,讓中孝介和范逸臣二人站於同一舞台,共唱你我共鳴之終曲。

2012年1月29日 星期日

再談《JFK》


於高達電影《週末》(The Weekend)中,男女主角在路上打算找順風車,其中一路過的司機問他們︰「若要跟詹森或者毛澤東肛交,你會選擇誰?」最後主角們選了詹森而被拒載。高達就是有這樣嬉笑怒罵的本事,沉醉於爆炸性的表達方式;奧利華史東的《JFK》同樣的爆炸性,不過是在內容方面,戲中演Jim Garrison的奇雲高士拿,以官員身份直接道出甘迺迪的剌殺案是一場政變,參與者會是總統詹森甚或尼克遜。

我相信這一幕是史無前例。戲中是直接提及兩名總統之名字,戲中角色是直接控訴美國的總統、美國的政府,《JFK》這電影親証美國的偉大,只有美國可以有一部電影談及一場未經証實的政變,是美國這樣的國家才有資金和演員夠膽參與這樣的電影,美國確有值得領導世界的本事。

2012年1月28日 星期六

JFK

 
世上有不少事實,是難以置信,難以置信得幾乎沒有人會相信,卻有人把它說成事實。事實若要如此,電影重回其基本價值,由《持攝影機的人》到《夜與霧》、由《單車賊》到《半邊人》,紀錄片也好、劇情片也好、實驗片也好,電影重回的基本價值,就是比事實更加真實。

影評人Roger Ebert問,究竟這麼多年來,有沒有人相信美國總統甘迺迪的死是一件單靠個人行兇的事件呢? 他說從來沒有認識過一個人會相信。一個從來沒有人相信的故事,卻一直出現在電視上、報紙上,或在彼此的沉默和懷疑之中,奧利華史東的《JFK》或許只是個很大的謊言、或穿插附會的故事,但奧利華史東打破了長達多年的沉默。

奧利華史東以重現甘迺迪遇刺一幕為電影的開始。重現有兩方面,一是利用當時遇刺的8米厘紀錄片段,另一是將紀錄片段中出現的每個人物、包括兩旁夾道歡迎的群眾、警察、甚或當時8米厘的拍片者,以穿著一模一樣衣服的演員重演當時的情況,並與真實的紀錄片段互相穿插,甘迺迪總統一行人駛進廣場時,鏡頭加上剪接猶如多角度拍攝F1賽車般,迎接一個我們已全然清楚的希治閣式結局,類同做法前有希臘導演Costa-Gavras的《Z》,後有Paul Greengrass的《United 93》,但《JFK》比二者精采得多。

JFK》的結局是一場法庭戲,讓大家一齊公審所謂事實的荒謬。在法庭上,甘迺迪被子彈擊一幕,回帶又重播,將政治的血腥和荒謬推到高峰。不少人狠批奧利華史東大話連篇,他其實沒有責任在一部電影內講真話,誠實是政府和當權者應有的責任。

(2017年甘迺迪遇剌的政府相關文件將會公開,且看真相會否離大家近一點。)

2012年1月27日 星期五

有時跳舞



以香港郊外為背景之電影不多,2011年有一部曾翠珊的《大藍湖》,此片表現出香港郊外之淡泊;2000年則有部關錦鵬的《有時跳舞》,此片表現了香港郊外之鬱悶。

《有時跳舞》故事設定於香港的離島,幾乎看不到離島之風景,只感受到離島那一份隔絕。故事以一場不知名之新種流行病出現於該島,想不到電影3年之後香港真有沙士一役。戲中所有人都是模糊不清,大澤隆夫所演的日本青年,幾乎看不到樣子、也幾乎無原因地來到島上養病;舒琪是不知怎來的中國女子,李嘉欣也是全無過去的ABC,全片唯一想說故事的是作為攝影師的桃井薰。關錦鵬毫不吝嗇島上的隔絕,讓人完全觸摸不到故事之來龍去脈,但《有時跳舞》給我一種頗熟悉的感覺,它帶有跟香港相似的模糊不清和鬱悶。

2012年1月21日 星期六

少女小漁


《少女小漁》電影的開始,幾乎跟張婉婷的《非法移民》一模一樣。同是一間針織廠、來查辨移民局官員,還有被逼到爬出大廈外的主角。跟《非法移民》不同的是,張婉婷著重作為非法移民的生活細節、為求綠卡使盡之各種辦法,及殘酷終局之前的起承轉合,張婉婷著重的是作為「非法移民」的劇情。

張艾嘉重視的是作為「非法移民」的情,可以是感情、也可以是心情。張艾嘉比當時的張婉婷更成熟之地方,在表達出中國非法移民之故事同時,也可以跟世界各地之移民者產生共鳴,在美國各地舞館演唱之歌者、或者在西班牙內戰站錯邊的失敗者,只要大家短暫停在美式洗衣乾衣店,張艾嘉相信大家背後之不同故事也會有一點點的共嗚。在那針織廠之一幕,收音機響起了辛曉琪唱的「決定」,一名女工一面車衣一面吟吟地唱著,大腿上還有正熟睡的小孩,相信只有張艾嘉能表現這一幕之細膩。

2012年1月17日 星期二

芬妮與亞歷山大


英瑪褒曼的電影人生是跟一般人之人生剛剛倒轉的。當他40歲的時候,他已完成了探討老病和死後的《野草莓》(Wild Strawberries)及要死神鬥智鬥力的《第七封印》(The Seventh Seal),之後他陸續拍了探討生命意義的《冬夜》(Winter Light)、家庭關係的《哭泣與低訴》(Cries and Whispers)到夫妻之間的《婚姻情事》(Scenes from a Marriage),英瑪褒曼的電影歷程猶如人生之倒敘,而且記下的多是放不低的遺憾。

在英瑪褒曼幾乎最後一部的電影,《芬妮與亞歷山大》(Fanny and Alexander),以童年作主題,並難得地在電影中有一點輕鬆的感覺,縱然只是一點,但始終比《野草莓》中徒勞的自嘲和《假面》(Persona)莉芙奧曼那無言的恥笑輕鬆得多。帶頭圍著大屋跳舞的嫲嫲,陰魂不息的爸爸,愛遲到又會放屁的舅舅,好色的另一舅舅,在英瑪褒曼的電影來說,是少有的角色分明;而那個極度嚴苛之神父兼後父所作所為,像極小朋友跟朋友說自己家中有多恐佈時之景況,而後父如此「死神來了」之戲劇化死亡,配以與自身身處之木偶屋的交錯剪接,整個手法之玩味簡直是淘氣到極點,但只有英瑪褒曼可以如斯冷若冰霜,在隱世於孤島前回顧自己這樣的童年。

2012年1月15日 星期日

北京樂與路



「我將在今夜的雨中睡去
伴著國產壓路機的聲響
伴著傷口迸裂的巨響
在今夜的雨中睡去
晚安 北京
晚安 所有未眠的人們」

這是中國搖滾歌手汪峰《晚安北京》的歌詞。這歌亦出現在張婉婷2001年電影《北京樂與路》中。故事是典型追尋搖滾夢想那類,但電影卻處身於一個獨特的時代,一個轉眼即逝的尋夢年代。究竟現在還有沒有上山下鄉般巡迴的搖滾樂隊? 究竟高鐵是不是完全取代舊式會停在村旁的鐵路? 現在的年輕人會不會留著齊秦的髮型、在大排檔喝二鍋頭? 還有沒有感動得全場點起打火機的一刻、而不是舉起i-Phone? 十多年後,賣翻版唱片已是少有事,人們亦如戲中吳彥祖之角色,不知道甚麼是「打口」唱片。北京的樂與路,就是這樣,晚安,所有未眠的人們。

2012年1月14日 星期六

秋月



Clara,


自從我看過你的〔秋月〕後,發覺香港的空氣變得更加混濁起來,但死氣沉沉的不再是你或永瀨正敏鏡頭下的沙田第一城,而是鄰近迪士尼但全區只有3個籃球場的東涌.


自從看過你的〔秋月〕後,不知怎地我更加喜歡去麥當勞,你那邊的麥當勞會有通粉嗎?我這裡的麥當勞快有沙爹牛麪了.我就是喜歡麥當勞那種快樂到死的味道.


我一直以為你的〔秋月〕是在跟香港開玩笑,但我近來一單本地新聞才肯定你是認真的.一位15歲新移民來香港有這樣的一段故事:


" 將軍澳景林村前日揭發的15歲少年離奇暴斃家中事件,揭出一個令人扼腕的人間悲劇。死去的少年葉建威原在內地與母親生活,其後母親一走了之,丟下他給祖 母照顧,至兩年多前祖母去世,他持雙程證來港,與只在幼時見過面的父親一起生活,此後沒再回鄉。他因逾期居留不能入學、沒有朋友、不敢上街、有病不能看醫 生、與父親如同陌路……過著比囚犯更與世隔絕的悲慘生活,最終不明不白的死去。


建威生前寫下的「自白書」昨仍留在牆上,似早有尋死之意﹕「如果我到星期一還不會死,我就選擇活路,拚命活下去,什麼事也不在乎。想自己的前景會是暗的,不會是明,只可能做不三不四的事,沒有可能做正經的工作,因為很難找得到,不然就割脈、吊頸、跳樓死。」"


Clara,你還是在找那1967的女神吧!抑或在尋找尖沙咀那間麥當勞那種快樂到死的味道?
我等著你回來。


(Written: 2005-12-03)

2012年1月10日 星期二

約會 (C'était un rendez-vous)



法國導演Claude Lelouch是最浪漫的導演,他的《男與女》(A Man & a Woman)絕對是愛情的經典。Claude Lelouch的浪漫不只有愛情。《約會》(C'était un rendez-vous)是一部8分多鐘的短片,以跑車風馳電際於巴黎的清晨,再於山丘之上、晨光之下來一個擁抱,那一刻又豈只是一般的浪漫。

這部8分多鐘的短片除了給我那份高速的浪漫,也給我一份熟悉的感覺,熟悉的不只是電影中巴黎的街景,還有急速拐過的街角,教我想起另一法國電影《影子軍團》(Army of Shadow),結局汽車於著名之凱旋門面前拐彎,凱旋門一閃即逝,遺下的是那份一步不移的決心,此又是另一種只屬於梅維爾的浪漫。

去年在馬倫巴



之前重看《去年在馬倫巴》(Last Year at Marienbad),終於完成了一件很想做而一直沒做的事情。

這次重看,想起了我國兩句古典詩詞名句。第一句是「眾裡尋他千百度」,千百度者,苦尋多回之意,我國文字以「千百」、「萬千」表示很多之意,此為英語沒有之做法,卻跟《去年在馬倫巴》中男主角不知與女主角重遇多少回很相配;另一句為「相逢何必曾相識」,白居易參透人與人之間之互相感應非文字所能全然表達;《去年在馬倫巴》何常不是表達何必相識之感? 分別在詩人白居易著眼於人情之感興,而導演阿倫雷奈著迷於始末之矛盾。

朦朧的慾望之翼

今天,突然決定再度重寫部落格。之前,我曾有過兩個部落格,門可羅雀卻留下本人不少拙劣筆跡,一是於台灣mypaper的「你看的我是你自己」,另一為於xanga專寫電影的「Wings of Obscure Desire」,二者俱已荒廢多時。

重寫部落格,決定再起用「Wings of Obscure Desire」為部落格之名。此名源自本人看過的兩部電影,一是雲溫達斯(Wim Wenders)的《柏林蒼穹下》(Wings of Desire),觀其電影過後有如夢醒時份的感覺,而又很快望記電影中發生之事情,本人寫部落格希望能捕捉身邊隨時間消逝的感覺;另一電影為布紐爾(Luis Bunuel)《朦朧的慾望(That Obscure Object of Desire),電影中有兩名女演員梅花間竹般交插地共演著同一角色,二人之間表現著一種無以名狀的關連感應,而這種關連感應亦會發生在觀易賞其他電影或生活之各處,本人希望透過重寫部落格能更掌握感應之奧妙,再以文字表現出來。

將《柏林蒼穹下》和《朦朧的慾望》兩電影英文名字合組,便成Wings of Obscure Desire」,姑且可譯為「朦朧的慾望之翼」,亦姑且以此為本部落格之序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