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海誠 - 《言葉之庭》

我很記得第一次去日本，那次去京都，住了一間很有意的hostel。Hostel的走廊貼了不同的貼心告示，例如如何穿浴袍、附近有什麼便宜餐廳，其中一張特別有意思的，就是有關下雨時在京都有什麼好去處。當中一點很特別，說下雨時你應該一去京都的庭園，因為下雨的庭園跟白天完全不同，有特別的氣氛和跟自然融合一起的生命力。一張帶有哲學智慧的hostel告示，有幸我當時在京都即刻有機會領會過，尤其去銀閣寺時剛剛在驟雨將停之際，景色和氣氛的變幻確是叫人讀嘆，銀閣寺地上連綿的碎石就像隨時間變幻、或內心感動起伏而不停流動的海浪。

驟雨間的銀閣寺、雨後的哲學之道、突然傍佗大雨的宇治川、潮漲潮退日出日落的嚴島神社、黃昏下的六義園，這些廟宇庭園均讓我切身感受到日本的美跟自然四時之互動關係，旅途風景往往就是日本人所言的「一期一會」。而我對日本這一份感覺，重現於新海誠一部不多於45分鐘的動畫 - 《言葉之庭》。

新海誠的動畫，若論故事水平來說，我覺得係梁望峰的情愛水平，但往往合成出來的氣氛都真的打動著我。新海誠名作《秒速5公分》，3個故事加埋竟得60分鐘長，第三節所謂故事更只算是一個延長了的片尾曲MV，但在我心中《秒速5公分》也有一定位置，因為那男主角對要去女主角故鄉的JR路線之陌生，也是我對日本很強感覺的一部份，其實離城市不遠的小鎮，就像已去了另一個國家、另一個時空，在車站、車廂空等的味道，我也感受過，以舉剛剛去了的伊萬里為例，你一定不能想像日本有一個城市的JR車站，是可以下午1時至4時多一班車也沒有。

《言葉之庭》比《秒速5公分》更短，只得40多分鐘，一樣有幾分鐘是回憶和時光消逝的片尾曲。《言葉之庭》最觸動我心的，就是雨中的新宿御苑，而男主角就是逢早上下雨便繞課到新宿御苑的中學生，在一個早上，他碰到一個比他大10多歲，在雨中的涼亭以朱古力伴啤酒而又似曾相識的女子，而那女子初次碰面離開時，她更背了一首詩︰

隱約雷鳴

陰霾天空

但盼風雨來

能留你在此

究竟是怎樣的一對年紀有所相距的男女，會在每一次下雨的早上，在東京新宿同一個位置，同一個雨中的涼亭，不約而重遇呢?  姑勿論故事如何舖排，《言葉之庭》拍得出這個雨中涼亭特有的氣氛，一種「能留你在此」的氣氛，每一次相同地點的重遇，已確定了大家是知音人。

由於情節實在太簡單，我無謂製造critical spoiler，我只想說那無心向學的男主角，他想做一個鞋匠，他為女主角在亭內在度做鞋子，是他們第一次的肌膚接觸。不少經典電師也拍過觸及戀足的情節，希治閣、布紐爾、艾慕杜華、甚或伊力盧馬的《克拉之膝》等，但沒有一部能像《言葉之庭》這麼童話式，我覺得比《灰姑娘》那份由足而生愛情的慾望，也來得更童話式。我覺得這很有賴《言葉之庭》的畫風功力和對日本的感覺觀察，塑造了鬧市中私密避世的雨中心靈庭園，還有男女角色跟社會的疏離孤獨，讓《言葉之庭》成為觀眾心中難以忘懷的「隱約雷鳴 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