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2月24日 星期六

Sebastian Lelio -《神奇女郎》





看完Sebastian Lelio《神奇女郎》(A Fantastic Woman)最深刻的感覺,是對女主角角色Marina非常強烈的代入感,這作為一個跨性別認同的角色是特別困難亦特別有意義,雖然演員Daniela Vega她本身的美貌和呈現出來的自信為角色Marina帶來更豐富的層次,亦更易予觀眾好感;但更不能沒剎的是《神奇女郎》驚人地流暢的故事節奏,最簡單的例子是電影一開始本身聚焦在Marina的男友Orlando,一個比較典型的資本社會,管理工廠,桑拿消聞,從他的眼睛望向台上的MarinaMarina她唱著拉丁歌曲「你的愛就是昨日的新聞」,然後一起慶祝Marina生日「祝你生日快樂」,Marina的快樂就從此停留在生日那一日,生日後Orlando猝死,Marina一個人面對著各種制度上、司法上、觀念上、生活上,作為跨性別人仕的各種挑戰。



《神奇女郎》的節奏成功在故事精彩舖排上,更精彩的是各種虛幻的穿插處理,Marina回家時的那股大風,不正是她個人所面對的挑戰和阻力之巨大;在Disco一幕,突然從Disco轉到舞台,然後Marina飛上半空,意味雖不清楚,但整個處理相當美麗,有像古代神話般的韻味和神秘,而神秘亦是Marina予她老那和善老闆的形象;Orlando靈魂多次出現在Marina生活中,除了證明愛超越「你的愛就是昨日的新聞」,相愛比歌曲或者生離死別的不幸更加強大,愛既誇越生死,當然誇越性別,《神奇女郎》非常成功、流暢、具說服力地展現愛的偉大和真諦,這正正為何對Marina一角有非常強烈的代入感。


後來Orlando的靈魂出現在火葬場的工作人員通道,引領Marina來跟他作火化前的最後道別,她曾經絕望地敲打在那通道大門上,工作人員輕輕打開,放開所有家庭身份世俗眼光,對比之前醫院的隔離式處理,本應推不開的重門只要各人行多步就輕易打開了,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,這幕正式的生離死別怎不教人動容;Marina後來知道Orlando遺物那條鎖匙,是桑拿室的一個保險廂,她從女間裸著身子走到男間,跨過性別的界限後打開的卻是一個空匣子,空匣子是否釋放著電影一開始時眼前各式漸變色彩,還是各種顏色最終都消逝成看不見前路的黑色?


2018年2月3日 星期六

安東尼奧尼 -《不戴花的茶花女》



《不戴花的茶花女》(La signora senza camelie1953),一部非常出色的安東尼奧尼早期作,女主角Clara (Lucia Bose)作為女演員活在男性和商人主導的電影圈子之中,放諸直到今天依然男性主導的電影故事中,Clara的境況依然十分引人共鳴。戲中她一炮而紅,但嫁了一個充滿嫉妒心和控制慾同是電影工作者的丈夫;丈夫不想她拋頭露面,要拍就要拍認真的作品,為她投資並執導聖女貞德為題材的嚴肅電影,最後票房一敗逃地,揹上巨債;Clara唯有重演息影前未完成的話題作,期間遇上過同樣不值得倚靠的男人,亦意識到自己需要認真學做演員,一邊認真學習卻一直沒法遇上合適的劇本。最後得知快要互相簽離婚協議書的丈夫,正籌備一部很有潛質的大作,在片場當面自薦,但給他拒絕,因Clara不是合適的人選,這一幕確實傷心得比分手更難受;結局Clara又一次迷失自己,再次致電不適合自己的人,接受自己看不上眼的劇本和製作,當著記者和快將正式離婚的丈夫面前強顏歡笑。


雖然只是安東尼奧尼生涯的早期作,《不戴花的茶花女》相當明顯批評當時意大利的電影工業,藉戲中的不同角色如導演、演員、女主角等直接道出這工業在啟承新寫實主義之後依然停滯不前,新寫實主義提倡用非專業演員,但在《不戴花的茶花女》可見片廠中都是金錢、群帶關係,對電影質素完全不思進取;而電影工業的問題同時緊扣著女主角Clara的處境,基本上她所有的工作機會以及意見都要倚賴身邊男性,連丈夫嘗試自殺時也被自動自覺地排在一邊,只在閣樓遠望在床上昏迷的丈夫。安東尼奧尼後來的電影,如《迷情》、《》等可算突出《不戴花的茶花女》Clara個人無助無出路無依靠的處境,而且盡力地把可免則免的劇情和背景抽空,再以空間透視城市中人心的孤獨和虛空。

《不戴花的茶花女》不少地方教人想起安東尼奧尼後期的作品,比較出息是結尾在片場中,穿過一大班正待報到的臨時演員,這些有名字的無名氏一個個望著走過有巨星名氣的Clara,這場戲的安排確實很像《迷情》中Monica Vitti被小鎮居民圍望的一幕,《迷情》那一幕是凝視的侵略,而《不戴花的茶花女》則彷彿將螢幕巨星和無名氏之間的距離拉近,大家都需要面對身不由己的處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