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5月27日 星期五

潘禮德 -《被消失的影像》




《被消失的影像》是一部有關赤柬時代的紀錄片,雖然手法刻意地零碎和運用不同的影像素材 (黏土模型、黑白新聞片、海浪空鏡、大屠殺前的流行曲),但《被消失的影像》核心是一段刻意不太赤裸的「冚家鏟」故事,而導演一家「冚家鏟」的就是因為他們「冚家」都富貴,這就是赤柬波爾布特(Pol Pot)打倒一切社會階級,學習中國文化大革命青出於藍之實証。


潘禮德(Rithy Panh) 採用黏土這個技巧,固然可能因為他失去了所有家人的圖片;在用上黏土同時,導演並沒採用上Stop-Motion的動畫技巧,黏土往往只營造一個靜止的環境,確實成功呈現出無以名狀的傷感氣氛;潘禮德在這紀錄片中採用混雜素材,教我想起像Agnes Varda《沙灘上的安妮》(The Beaches of Agnes)戲中穿插installation art/video art和個人回憶,雖然潘禮德手法上沒有Varda般叫人驚奇,但他淡淡然道出自己逐一將餓死的親人埋葬,然後親人的黏土在畫面上淡出,有著非常人經歷過的痛。

《被消失的影像》寥寥幾筆,充份呈現出赤柬的荒謬。一幕一群牛圍住了童年時的導演,導演今日旁白說,為什麼那個人走來喝我們才會喝的水? 那一幕確實是最荒謬亦最殘忍的童話。

 

2016年5月26日 星期四

堅盧治 - 《智取威士忌》




《智取威士忌》(The Angel’s Share)保持著堅盧治一貫風格 非英格蘭地區故事、關注邊緣人士、相互欺凌的生活絕境、採用非專業演員、反叛和徹底的嬉笑怒罵。但《智取威士忌》最突出最巧妙的地方,是受社會最所排擠、打壓和欺凌的主角Robbie – 一個有多重案底、暴力傾向但身體弱小、臉上還有長長刀疤、背負著社會服務令的新婚(或未婚?)爸爸,他突然發現了他有一項上流人士的天賦才能,一個natural born的威士忌品酒高手。


威士忌的品味像高爾夫球或者Opera、是一項跟身份地位非常緊扣的玩意。而Robbie發現自己對威士忌產生興趣後,他也自自然然在各方面上都upgrade左自己 由衝動變得冷靜、愛閱讀、談吐有禮、考慮家庭前途、有勇有謀、在一眾社會服務令之友中展現非凡領導才能。可以說,堅盧治《智取威士忌》這個故事也可能不自覺地被威士忌的果香煤味之品位光環所薰陶,戲中找不到《Kes》或者《雙失十六歲》(Sweet Sixteen)那種按不住的怒氣,尤其是其他三位成員所參與盜酒過程之模糊 (在盜酒一刻他們是完全invisible),讓「智取」那段情節來得有點俗套,未及電影其他部份的巧妙設計,如拍賣場、品酒會、法庭戲、還有跟被自己打傷一家的會面,都很精彩。

P.S.,在品酒會中一場戲,主持人介紹的Lagavulin 16,我有幸在朋友家中品嚐過,非常好飲,朋友將其稱之為「拉緊褲鍊」。


2016年5月23日 星期一

利維特 - 《絕密驚魂》



利維特(Jacques Rivette)是最近一位離開我們的法國新浪潮大師,早期積極參與電影筆記的,尚在世僅餘尚盧高達。導演很多時都有他們比較擅長的電影長度,利維特是新浪潮諸將中,唯一一位熱衷於非常的長度,絕大部份作品都達150分鐘以上,名作《Celine and Julie Go Boating》達185分鐘、《Beautiful Troublemaker》達4小時、《聖女貞德》上下集共300多分鐘、《Out 1》最長的版本更超過12小時。利維特有其獨特對電影時間的探討。


《絕密驚魂》(Secret Defense)長達170分鐘,驟眼看是一部甚有另一新浪潮健將查布洛的懸疑色彩,如查布洛《This Man Must Die》、《Just Before Nightfall》等的宿命難逃,在《絕密驚魂》也有差不多與宿命交錯的感覺,男主角Walser (Jerzy Radziwilowicz演,他曾主意多部華意達電影)也如查布洛式Killer般冷峻、極端的emotionless。但利維特在《絕密驚魂》中,並不太著眼於甚麼「驚魂」,戲內以近乎無Suspense的方式呈現謀殺,槍械彷彿不是一件殺人的武器 (男主角Walser更總是難以置信的鎮定),而是命運來臨的messenger


作為一部情節上層層緊扣的Thriller,利維特很出奇地選擇花了很多時間和心思,在展現女主角Sylvie (Sandrine Bonnaire演,Agnes VardaVagabond》的女主角) 所使用的公共交通路線。Sylvie坐幾轉火車回老家搶弟先一步去找殺父仇人,整個過程由巴黎市內鐵路、到火車站購票、看時間表、再轉火車,整個過程詳細和像真如交通指南。這個詳細的交通過程就是利維特的電影時間魔法,在整個交通過程中呈現女主角復仇的堅定和遲疑之交雜,而這個交通的漫長過程卻在殺人一刻之意外,殺錯了人讓那股值得懷疑的仇念一碰即碎,再在大屋中跟殺父仇人展開某種禁忌式曖昧關係,那是《絕密驚魂》故事、時間和禁忌三者的融合,而電影中兩次差不多一式一樣的謀殺意外,也跟戲中不斷重覆女主角來回各交通路線有所呼應,《絕密驚魂》可算隨時代變遷,高速都市化地延續了新浪潮時那份電影和城市之間的關係。